綠晴也似心有不忍的看着自家小姐,洛無憂淡淡的瞥了苦苦哀求她的秋月一眼,卻讓秋月眸光閃爍驚出了一身冷汗,只覺整個人仿佛被拔光了衣服赤(和諧)裸裸的站在人前,那點小心思,早就被看穿。

無所遁形!

洛無憂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上前走向幾位『貴客』:「無憂見過璃王,煜王,郡主。柳公子有禮。先前事出突然沒能及時拜見,還請兩位殿下與郡主恕罪。」

「無礙。」南宮景璃臉色依舊很冷,卻煞氣頓收,揮手示意她起身,看着她有些蒼白的臉色,眸光落在包着絲巾的手上,猶豫片刻,又道:「你的傷嚴重麼?」

「無事,一點小傷。殿下,舍妹年幼,又落水受驚才會胡言亂語,殿下大人大量,還請不要與她小孩子一般見識,待她養好身子,無憂定稟明爹爹,來日登門請罪。」洛無憂說着又是一拜。

南宮景璃怒氣難消,沒有說話,也沒再讓她起身。洛無憂便維持着標準的福身禮,等在那兒。

洛仙兒的眼神膠着在洛無憂身上,眸光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麼。

「璃,你就看在那位小姐溺水泡壞腦子的份上,當是被狗咬了一口,算了吧,常言說的好,狗咬你一口,你總不能咬回去不是!」

這天下間,敢和璃王如此說話的人,恐怕也只有一個柳隨風了。

洛仙兒白了他一眼:「隨風哥哥這話未免有些粗俗,璃哥哥,你放心,今日之事,仙兒會稟明母親,嚴加懲戒,定會給璃哥哥一個交待。」賤人,敢罵她的璃哥哥,她不弄死她,也要拔她一層皮。

南宮景璃不置可否,柳隨風卻是一搖紙扇,道:「哦-,郡主不這麼認為,那郡主可要小心了,人咬狗,不止掉身份,還會啃得一嘴毛,咦-,髒死了。啊,對了,我聽說有的狗啊還有病,發起狂來不要命,嘖嘖,好恐怖。」

他一雙桃花眼彎彎,說完瑟瑟的抖了抖肩,一幅怕怕的表情看得眾人忍不住嘴角抽蓄,想笑,卻不敢笑,差點憋出內傷。

「你……哼,不和你說了。」論毒舌,洛仙兒比起柳隨風來,那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瞪了一眼,洛仙兒便不再理他,轉而挽着南宮景璃的胳膊,撲閃着大眼睛,俏生生道:「璃哥哥,這裡太陽大,我們還是趕快去昭園吧,母親可一直盼着你來看她,前段時間皇舅舅賞的觀山雲霧茶,母親連我和妹妹都不給喝,說是一定要等你來,才肯開封,璃哥哥我們一起雲品嘗,好不好?」

瓷玉般的肌膚,精緻的五官,紅紅的臉頰上還有着一對可愛的小酒窩,女子嬌嗔而可愛的表情,純真,潔淨,美好的仿佛一樽瓷娃娃。

人如其名,單看容貌,她就宛如九天之上的綠衣小仙女。

只是,仙女卻有一顆魔鬼的心。

洛無憂靜靜的垂着頭,烈日之下久蹲,身體有些僵硬,額頭,也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南宮景璃不動聲色的抽回手臂,「今日本王還有事,就不去打擾姑姑了,仙兒替我告訴姑姑,改日我再去看望她。」

「四皇弟,仙兒就麻煩你了。」說完,他和柳隨風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眨眼已拐過轉角,沒了蹤影。

洛仙兒站在原地,氣得直跺腳。

正主離開,洛無憂自然也不用再行禮了,給了春蘭秋月一個眼神,幾個人抬着洛明霞,也不嫌重,步伐邁的飛快,生怕再生變數。

可巧的是,一行人剛到拱橋中央,就遇到了姍姍來遲的『救兵』。

「煜王殿下,郡主,我們也先告退了。」看了看洛仙兒的臉色,洛明溪匆匆說了一句,反正璃王都走了,她們不走難道還留下給人當出氣筒麼?

她才沒那麼傻。

洛明芝抬頭瞟了一眼南宮景煜,又飛快的垂下了頭,雙頰微紅,自然是又跟在了洛明溪的身後。

洛無憂也想走,可是她福身太久,腿麻,根本走不了。

「郡主,我送你回去吧!」南宮景煜出聲說道。

聲音不疾不徐,依如記憶中那般圓潤而低沉的嗓音,只是,此刻還沒有那種極致的威嚴。

薄唇輕勾,他臉上總是帶着笑,然而,那笑,看在洛無憂的眼裡,卻是幾多僵硬,因為那笑,幾乎是一成不變。

很假!

他的瞳仁特別的黑,黑的像黑曜石,眸光溫潤清澈,卻又仿佛蒙了一層迷霧,誰也無法透過迷霧,看到那瞳底,看到他內心深處。

其實,南宮景煜的長相也很出色,比之南宮景璃不遑多讓,然而,放在人群中,卻沒人會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他。

這,沒有到達一定境界的人,是絕做不到的!

洛無憂以為自己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再看到那張臉,再聽到他聲音的時候,心中恨意還是如波濤翻滾……

「哼,誰要你送了,這裡是相府,是本郡主的家,難不成還有人敢對本郡主怎麼樣不成。」洛仙兒滿臉不快,說完扭頭就走,別說煜哥哥,連聲表哥都沒喚,甚至沒有一點好臉色。

南宮景煜也不在意,轉頭看向落無憂,依然溫潤帶笑,只是,那笑里卻有着一絲落寞,淺淺的,淡淡的,幾不可察,卻又讓人難以忽視。

「你沒事吧,是不是腿麻了?」

「臣女沒事。」

就連洛無憂也不得不感嘆南宮景煜的洞察力,連她身邊的人,都沒發覺她的不對勁,他卻一眼就看了出來。

從一個罪妃之後,不受寵的皇子,在沒有任何勢力背景的幫助下,一步步爬上那個位置。

這樣的人,怎能小覷!

見南宮景煜上前一步,洛無憂淡淡的道:「煜王爺若有事,可先行離開,不用理會臣女。」

話很客氣,語氣很平靜,可不知道為什麼,南宮景煜就是從中聽出了一絲敵意。

她在抗拒自己的接近。

他確定他們是第一次見,那幾不可察的敵意又是從何而來?

她臉色依舊淡然,如先前般對誰都是淡漠疏離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異樣。

「本王可曾得罪過你?」南宮景煜腳步未停,聲音有些低啞。

兩人距離一點點拉近,洛無憂不自覺的蹙眉,後退了一步,腦子有些暈眩,整個身體一個趄趔,幸而紅錦伸手扶住了她,才避免她摔倒在地。

「煜王爺想多了,只是,男女授授不親。恕臣女先告退。」

得罪?

不,那是一筆筆血債,是不共戴天之仇。

洛無憂心中冷笑,頭很暈,有些虛弱的扶了扶額。

南宮景煜深深的瞥了洛無憂一眼,良久:「好了,趕快帶你們家小姐回去吧,日頭毒辣,別曬得中暑了。」

「是。」

「對了,洛小姐說的沒錯,山雞燉蘑菇,的確很美味。」

「……」

身後,南宮景煜的話悠悠飄來,洛無憂被紅錦綠晴攙着,眼帘半磕,腳步未停。

「回無憂閣。」

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句話真是至理名言。

洛無憂回到無憂閣,額頭髮燙,腦子昏昏沉沉的,臉色也像麵粉一樣白。

還真被南宮景煜那張烏鴉嘴說中了,洛無憂心中暗恨,他聽到她說的話,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早就在那附近,那他有沒有看到……

被關的那五年,她一直有個問題沒有想明白:為什麼南宮景煜一定要娶洛仙兒?

明眼人都看得出,洛仙兒喜歡的人是南宮景璃,洛仙兒對他的態度,也再清楚不過,就算他是想拉攏相府,所以伏小作低。

可後來呢,後來他已經登基,龍椅坐穩,再沒這個必要。

而且,以洛仙兒曾經對他的態度,他就一點都不記恨?

難道,真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麼?

可她直覺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到底這其中隱藏着什麼,其中的關鍵又在哪裡?

……

洛無憂燒得昏昏沉沉,這可急壞了眾人,紅錦忙拿了貼子去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