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修豪華的高級套間,兩層厚重的窗幔完全擋住了外面,一絲光亮都透不進來,但是整個房間卻燈火通明,非常亮堂。這是蘇男的習慣,每次住酒店,無論白天黑夜,必定拉滿窗簾,打開所有燈具。

此時的蘇男,泡在浴缸里,閉上眼睛,聽着音樂,手裡晃着紅酒,眼神迷離。

朦朧之中,她又回到了那間充滿消毒藥水的病房,自己一生最愛的晴姨就那樣無力的躺在床上,慘白的臉,虛弱的身子,無力的眼神,就那樣直直地看着自己。在蘇男踏進這間病房之前,醫生已經宣告了晴姨的死刑,如今剩下的只是最後一次相見。

「小狸子……」晴姨虛弱的聲音傳來。

「晴姨,嗚嗚嗚嗚。」蘇男小跑幾步,跪在床前,泣不成聲。

「淚水是~軟弱的~象徵,你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孩子,蘇男~不會哭。」

蘇男趕緊擦掉淚水,「我聽晴姨的,不哭。」

晴姨欣慰地點點頭:「你的~還很長,答應我,一定要~好好~好好活下去。」

蘇男:「我一定會堅強。」

晴姨滿意的笑了,想抬起手撫摸蘇男的臉,早已軟弱無力,眼睛緩緩閉上。

蘇男焦急又心痛地緊握着她的手,小聲呼喚:「晴姨,晴姨。」

晴姨再次張開眼睛:「我給你一樣~東西。」

蘇男連忙應道:「好。」

晴姨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床頭柜上的一個首飾盒:「打開~它。」

蘇男只覺得納悶,依言拿起來,打開一看,愣住了,那麼大一個盒子裡竟然只放了一個手鐲,綠油油的翡翠手鐲,手鐲下面壓着兩張照片,一張是儒雅沉穩的男人,另一張黑糊糊的看不清楚。

「拿~拿出來。」

蘇男把東西遞過去。

晴姨伸手拿過一張照片,眼神中充滿了愛:「這是孩子的~照片。」

蘇男皺了皺眉,這團黑糊糊的東西竟然是一個小孩。

晴姨又指了指另一照片:「他叫~叫~喬子東,是孩子的~爸爸。」

蘇男訝異,原來這就是晴姨所愛的男人,她曾經見過,從寄宿學校回來時偶然碰到:「是這個叔叔?他在哪裡?為什麼還不來?」

晴姨慘然一笑:「他在~中國,不會~來,因為~他就是~就是兇手。」

蘇男一下子就懵了,「怎麼會這樣?」

晴姨說到這兒已經心力交瘁:「他~下得毒。」

蘇男記起醫生說得話,晴姨是因為身體慢性中毒,再加上難產大出血,以至耗盡了虛弱的身子,「為什麼,他為什麼這麼做?」

晴姨死死捏着照片,「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這是~他的親生~骨~~」。突然聲音嘎然而止,晴姨的頭歪向一邊,雙手無力下垂,輕飄飄的照片因為失了重心,緩緩地落到下來。

「晴姨,晴姨……」病房裡隨即傳來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呼喊,可惜再也無人應答。

「丁鈴,丁鈴,丁鈴。」

突然而至的鈴聲一下子驚醒了蘇男。

她仰頭把紅酒一飲而盡,深深沉入浴缸中憋了一大口氣,猛得衝出水面,帶起的水珠順着姣美的容顏慢慢滑落,滴落到出水蓮藕般的玉頸,雪白的胸脯。浴室寬大的鏡子裡出現了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只是瞬間,又恢復到淡然,仿如湖面上一閃而過的漣漪,找不到半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