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嬌應了聲,一雙眼裡射出了精光:「是,夫人。」

雲夢山莊。

雲蓉安對鏡梳妝,她仔細看着鏡中的自己。自己並不比那個雲靜差到哪裡去,憑什麼風語珏就不喜歡自己!

雲蓉安捋着自己胸前的發出來,見有小子在院子裡走動,她立刻喊了那人來:「我說小哥,你可知風公子去了哪裡?」

那子小道:「公子在後面的桃花林里練劍呢。」

雲蓉安一喜,她立刻往桃花林里去。

風語珏此事正在石桌邊上休息,這個時節桃花已經落完了,可一林的綠葉憑添了許多幽靜。

子夏站在風語珏身邊為他添了茶水。

「師妹還在太子府上?」風語珏問。

子夏答:「是公子,只是太子爺上女人也太多了,而且個個與二小姐過不去。」

風語珏輕笑:「她才不稀罕穆千塵的寵愛,她要的只是一個真相。」

說到這裡,風語珏又問:「對了,叫你查的事,可有進展?」

子夏為難了:「公子,當年那一場大火可是將那裡燒了個乾乾淨淨。而且公子也是知道的,就連那方圓幾里的百姓也被滅了口。想來那背之人勢力是極大的。」

風語珏點了頭道:「的確,要不是背後之人勢力太大,皇上也不至於把那件事列為秘案。其實本公子心裡有數。」

子夏放低了聲音道:「是啊,那樣大的案子,無非就是兩個人操作的。要麼就是尊親王,要麼就是皇上本人。」

風語珏立刻用手止了子夏,子夏也掩了口四下看看。在看到四周並無其他人時,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總是這樣口無遮攔,我看總有一天,你會死在你這張嘴上。」風語珏雖說是在嚇唬子夏,可眼裡卻帶着笑意。

「公子不就喜歡屬下這心直口快的性子麼!」子夏仗着風語珏寵信自己,越發沒規矩起來。

雲蓉安躲在大樹後面往風語珏那邊看去,看他一襲青衣,墨發垂在腰間,一身清麗。雲蓉安突然臉紅心跳起來。

要是自己真得能嫁給風公子就好了。那樣一絕代風華的男子,不能讓別的女子搶先了去。只是風公子除了他的師妹,也就那個討厭的雲靜之外,他都不近女色。自己要如何做,才能得了風子的青睞呢?

雲蓉安正胡思亂想着,忽然那邊的子夏大聲道:「誰!出來!」

雲蓉安心裡一驚,她扭扭捏捏地從大樹後面探出身來,卻發現風語珏與子夏看向的不是自己這個方向。雲蓉安立刻將頭縮了回去。

那一邊,一襲紫袍冠玉的人樹後轉了出來,那人唇上帶着青須,氣質非凡,想來,非官即貴。

「風公子的功夫倒是越來越好了,本王藏在這裡都能讓你發現。」那人笑着展開紙扇,一雙鳳眼亮如星辰。

看到來人,風語珏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他猛得起身,一身墨如沉水的長髮也披開了波瀾。

「是你?你來作何事?雲夢山莊不歡迎你!子夏,送客!」風語珏說出這些事來時,臉色已是十分難看了。

子夏扶了風語珏搖晃地身子,他小跑到那人面前,垂了首道:「魯陽王,您看,您先回去,改日再來?」

魯陽王嘆息:「你如何這樣恨我?我補償你還不行麼?本王每次來都要被人趕走,究竟你何時才會原諒本王?」

「走!」風語珏紅了眼,他拔劍就要刺向魯陽王,魯陽躲了幾躲,終還是留戀地看了風語珏一眼,離開了。

風語珏氣得胸脯強烈地起伏着,子夏扶着他道:「公子莫氣!我們回去吧!」

風語珏咽下一口氣,喉結動了動,點頭。

那邊,兩個身影往回走了,雲蓉安一雙柳眉皺了起來。

那個人是誰?這裡好遠,她都聽不到那個人與風語珏說了些什麼。看樣子風語珏似是十分恨那個人。莫非是風語珏的仇家?可是剛才在風語珏拔劍時,他並沒有出手,只是躲了啊。

雲蓉安一肚了疑問,見風語珏與子夏走得遠了,她也轉身離開。

風語珏的情緒很不好。

子夏扶緊了風語珏往山莊裡去,可是偏偏在這裡天空又下起了雨。子夏忙脫了自己的衣服給風語珏披上。

雲蓉安緊緊追來,遠遠便看到了那兩個搖搖晃晃地身影。雲蓉安急於上前,她想知道風語珏怎麼了。

突然風語珏掙開了子夏,他向山腳跑去,子夏嚇了一跳,忙往那邊追去,他喊着:「公子!快停下!快停下!」怎奈風語珏根本聽不到子夏的聲音。

雲蓉安再也無法躲避了,她提起輕功趕上子夏。

一把將子夏拉住,她問:「風公子這是怎麼了?」

子夏看一眼雲蓉安,他道:「這時也說不清楚,休要再問,先將公子追回來才是!」

雨越下越大,子夏與雲蓉安都被淋了個通透。

雲靜的心裡七上八下,她總感覺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傍晚,墨白急急來告:「二小姐,子夏來了,還淋濕了全身。」

一定是有急事!一直在窗子前靜坐的雲靜起身便往外去。

「小姐!蓑衣!」墨白忙追了出去。

子夏滿臉的雨水,此刻正在太子府外面的房檐處躲雨。

雲靜提着裙角飛奔而來,子夏一見雲靜便忙跪下了:「二小姐!風公子出事了!」

雲夢山莊。

風語珏高熱,床邊有兩個大夫在守着。雲靜在外屋,子夏已換了一身乾衣。

「就是這樣,接着我便去太子府找二小姐了!」子夏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雲靜垂了眼臉。

她還能說什麼。魯陽王喜歡的是女人,但見過風語珏後便不再喜歡女人了。只可惜,風語珏是個清高的,他也是個受過傷的。

風語珏被蓋了三層被子,雲靜一狠心,將他的頭也蒙上了。

天朝可不像西方那樣,發熱要降溫。天朝治高熱的方法就是,以毒攻毒。但願風語珏能快些捂出一身汗來。

風語珏似是聽到了雲靜說話,他昏昏沉沉,突然雲靜的聲音變成了一個尖厲刻薄的女聲。

「喲!你以為你是誰啊!來了這醉仙樓就要給老娘賺錢,要不然就別想有飯吃!」那個一身紅綠的女人喊着,手還不停地在風語珏身上擰着。

「媽媽,你輕些,這小哥細皮嫩肉的,你將他身上弄得青一塊紫一塊的,他還如何接客!」另一個女子勸說着。

老女人這才停了手,她雙手叉上水桶腰,晃着肥大的腦袋道:「麗娘,這個小子就交給你了,你一定給媽媽調教好了!」

老女子扭着肥胖的腰肢離開,名喚麗娘的女子立刻將風語珏攬到了懷裡。

「走,先去我房裡吃些東西。」麗娘將風語珏領到了自己的房裡,可他還是不停地哭哭啼啼。

「我不想在這裡呆着……我想要我爺爺……」風語珏輕聲抽咽着對麗娘說。

「孩兒,你的爺爺已經去了。你忘了,是洛媽媽把你爺爺葬了,你從那時便是洛媽媽的人了。如果你不能為洛媽媽賺錢,她便不會對你好了。」麗娘說着輕咳了幾聲。

風語珏似是聽懂了,可又說:「我害怕……」

麗娘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層霧水:「過了第一次就不怕了。」

那一天,洛媽媽帶着醉酒的魯陽王上了樓。洛媽媽道:「王爺,這可是個雛兒,細皮嫩肉的,好皮相着呢!要不然也不會讓你掏那麼些個金子!」

魯陽王踉蹌着推開門,眼見風語珏披了紗衣正蜷縮在床上。

魯陽王眼前一亮,又從懷裡掏出了一錠金子給了洛媽媽。洛媽媽滿心歡喜,忙將魯陽王推進房間裡,關好了門。

麗娘又開始咳嗽了。她這病怕是不會好了。聽着隔壁傳來風語珏的慘叫聲,麗娘一邊咳一邊落淚。

自從風語珏來到這裡,她便把他當親生兒子。因為她懷了七個月的兒子被洛媽媽強行拿掉了。

風語珏突然不叫了,麗娘的手一抖,她眼裡閃過一絲狠色。

她也是恨洛媽媽的,尤其恨她拿掉了她的孩子。她麗娘為洛媽媽掙了不少銀子。那些銀子就算是她以後再不掙錢了,也足夠她與她的孩子花十輩子的。

可是洛媽媽就是那樣狠毒。

麗娘大着肚子被壓在桌下,上面的人用力在跳。她肚子疼的厲害,疼到她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那七個月大的嬰兒出來後便斷手斷腳,已經昏死過去的麗娘突然猛得起身抱住了自己滿身是血的孩子。

麗娘終究還是活了下來,只是她的孩子不再了。

只是為了掙錢而已,洛媽媽為什麼要做得這樣絕。

麗娘是個軟性子的人,可在聽到風語珏的慘叫聲突然沒有了之後,她復仇的心再一次燃起了。與上一次不同的是,現在的她有錢,有力氣。

麗娘抱着一壇酒往後院去,洛媽媽還攔住了她:「麗娘?你不是在屋裡養身子麼?」

麗娘慘然一笑:「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不掙銀子,便沒有錢買綾羅綢緞,您說呢洛媽媽?」

洛媽媽立刻笑了:「這才對嘛,那你這是?」

麗娘也笑:「取些好酒,自己勾兌些好喝的,近來看楊公子像是喜歡上我了。」麗娘說完便走,洛媽媽也笑着離開。

那酒罈子裡裝的是麗娘半年來積攢的砒霜。她的孩子死後,她沒有一刻不是想他,不是想復仇的。她每每夜裡似是聽到嬰孩的哭聲,她便做起來對着空蕩蕩的屋子說:「孩兒,娘親就快去陪你了,莫要着急,只是時機還未到。」

今天,時機到了。

醉仙樓最大的香客魯陽王來了。

所以麗娘要在這個時候下毒。她要將她半年來積攢的砒霜全部倒進井裡,她要看着醉仙樓里的人全部死去。

她恨讓她懷上孩子的那個男人,恨洛媽媽,恨醉仙樓。

這一夜,在醉仙樓快活的人全部中了毒,沒有一個逃脫。醉仙樓一夜之前由天堂變為地獄,當時人聽聞都唏噓不已,一時喪辦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