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經歷過失敗婚姻的人來說,再次看到紅色的結婚證,心裡是複雜的。

都說婚姻是圍城,外面的人想進來,裡面的人想出去。而對我來說,這進城與出城,都不由我。這讓我很不安。

但我心裡又有隱隱的期待。期待新的關係,新的婚姻,能讓我和孩子的生活告別幽暗,重回光明。

所以那一刻我低頭垂眸,眼裡有淚。

「就不能臉色好看一些,給個面子?」華辰風見我半晌不語,在旁邊說。

「照相的時候,你讓我把包給你保管。你就在那個時候,偷了我的戶口本?」我看着他。

「不是偷,是拿。」他嘴角微微上揚,有標誌性的得意笑容。

「所以你只要想做什麼,你就一定會做什麼,不管別人同意不同意?也不管別人怎麼想?」我說。

他皺眉作思考狀,然後給出答案,「基本上是這樣。」

我無語,將結婚證和戶口本放回包里。突然發現,自己放結婚證的動作竟是小心翼翼的,像在輕輕呵護着什麼易碎的東西。

這是我第一次和華辰風一起吃飯。雖然眼前的男人從法律層面來說,已經是我的丈夫,但我對他依然不熟悉。我一直偷偷地觀察他。

他會小心翼翼地給孩子剝蝦。他修長的手指異常靈巧,幾下翻轉,蝦就好了。然後他弄成很小小的一塊,慢慢地餵給孩子吃。

我靜靜地在旁邊看着這一切。他衣着華貴,一身頂級名牌。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雕刻般的五官都接近完美。對着孩子笑的時候,他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臉上的冷峻會全部隱藏起來,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樣子。

我喜歡他那個樣子,真的喜歡。可惜他很少對我笑。

吃完飯後,又陪着孩子玩了一會,才打道回府。孩子玩得累了,在車上就睡着了。

我洗澡換衣出來,看到他在游泳。他結實的身子在水裡翻轉來回。看到陽台上的我後,他停下來,沖我勾了勾手。

我慢吞吞地下了樓。每次接近他,我都會不安,但開始有莫名的期待。

他爬上泳池,拿了浴巾圍上,躺在了旁邊的休息椅上。這時傭人端過來了酒。

我不認識的洋酒,淺黃色液體倒入酒杯後,迅速揮發出濃烈的酒精味道。這酒度數很高。

他示意我坐下,然後舉杯,「來,慶祝我們的新婚。」

他舉杯的時候,並沒有向着我,而是向着樓上。可是我明明已經從樓上下來了,我就在他身邊。

我怔了一下,還是舉杯,喝下一杯酒。

真的很烈,但因為酒好,並不是那種粗暴的辣,而是綿長的兇猛。一路辣到胃裡,有種痛並快樂的暢快。

我是能喝酒的女人。每一個過過苦日子的女人,都應該嘗試喝酒,因為在那些無助而苦悶的日子裡,酒精可以短暫麻醉,讓我暫時逃避昏暗的現實。

第二杯酒,他舉杯的方向終於向我。這也讓我確定,剛才那一杯酒,他不是要和我喝,他是要和他心裡的某一個人喝。那個人是誰,我無法得知。我甚至連失落的資格都沒有。

看着我仰頭便喝,他眼神閃了一下,「你能喝酒?」

「能喝一點。」我輕聲回答。

他便不再作聲,伸手自己倒酒。

我站起來,說我來吧。

我拿起酒瓶,往精緻的玻璃杯里倒酒。他靜靜地看着我,若有所思,然後忽然喃喃地念了一句:「你能喝酒。」

然後眸底又漸漸變得疏離起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很失望我會喝酒,或者,他虛空舉杯的那個人,不會喝酒?所以他嫌棄我這樣一個會喝酒的人?

我會喝,但並不表示酒量大。幾杯下去,我就開始暈了起來。

我說我不勝酒力,想先回房了。他淡淡地揮了揮手,示意我去。

我回到二樓,站在燈光的陰影處看他。他還在獨飲。

我醉眼迷離間,竟似覺得,這個人我曾經相識。

酒精的作用下,回房後我很快入睡。半睡半醒之間,我感覺呼吸困難,我睜開眼睛,壓在我身上的是華辰風。

我閉上眼睛,任憑他對我放肆和野蠻。

在他又折又疊的瘋狂中,我上天入海,腦中空白,感覺上了天。恍惚間我聽到她在我耳邊喃喃地叫着一個人的名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在叫『南南』,還是『蘭蘭』。肯定不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