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還想再說什麼,被嚴氏攔住:「好,就等鳳氏醒了!」說完,拉着吳氏走了。

打了勝仗的朱氏和程氏一起朝兩人的背影唾了口:「快滾!」待到嚴氏和吳氏的身影不見了,頓時想起之前沒打完的仗,再次挽起袖子互掐起來。

「娘,為什麼不要了?鳳妹子都倒在床上起不來了,正需要銀子買東西補一補哪!」吳氏不解地道。

嚴氏冷着臉道:「要什麼要?無憑無據,要得過來才怪!」

「那……」

「你急什麼?」嚴氏冷冷地道,她這個兒媳哪裡都好,就是性子太急:「等鳳氏醒了,再說這事。」

天近傍晚,鳳瑤醒了過來。腦後有些涼涼的,痛感倒是小了許多。伸手一摸,居然被包紮上了,不由一愣。

中午的時候,剛出門不久,她便忽然暈倒。可是此時居然躺在床上,是誰救了她?

「豆豆?豆豆醒醒?」鳳瑤拍了拍坐在地上,靠着床腳睡着的豆豆,只見他小小的臉蛋兒上還掛着淚痕,竟是哭着睡去的。

被鳳瑤輕輕拍了幾下,豆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見鳳瑤醒了,頓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娘親,娘親你終於醒了,豆豆以為娘親不要豆豆了!」

「不會的,娘親不會不要豆豆的。」鳳瑤連忙哄道,終於把豆豆哄住了,才問道:「是誰把娘親送回來的?」

「是舅母。」豆豆帶着濃濃的鼻音說道,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還有白爺爺。」

鳳瑤聯想一番,頓時明白過來。定然是吳氏不見她前去,尋來的路上見她倒在地上,便將她抱進屋裡又請來白大爺。慢慢坐起身,只覺十分乏力,虛弱得厲害,目光微沉,這個身體還真是不中用。

再看窗外投進來的夕陽的顏色,嘴邊泛起冷意:「豆豆,姥姥和小舅母來過嗎?」

「沒有。」豆豆搖頭。

鳳瑤點了點頭,心中替鳳氏不值的同時,也冒出來一個念頭。

當務之急,卻是改善目前的生活條件。鳳瑤下床穿鞋,慢慢向屋外走去。站在院子裡,看向四周的景色。

院子前方,十幾米遠處是陌水河,記憶中陌水河的河水清澈甘甜,河裡面遊動着許多魚兒。屋後百米之外是玉華山,青翠連綿,村里許多人都去砍柴打獵。

沿河靠山,這陌水村的地理位置當真優越。此時此刻,鳳瑤心中對如何改善生活,已經有了主意。

「妹子,你醒啦?真是太好了!」吳氏的聲音從小路的方向傳來,鳳瑤轉頭一看,只見吳氏提着一隻籃子,腳步匆匆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走過來。

「嫂子。」鳳瑤福身行了個禮,「多謝嫂子救了我。」

「嗨,那難道不是應該的?」吳氏說話之間,已經走到近前,攙起鳳瑤仔細地看着她問道:「你身子可好些了?剛剛醒來,可不要隨意走動,白大爺說了,你身子虛弱,需要臥床靜養。」說着,朝她示意臂彎上掛着的籃子:「我給你捎了些大米和雞蛋,這些日子你好好補一補。」

鳳瑤心中一暖:「多謝嫂子。」

「嗨,你又客氣,難道換了嫂子有困難,你會不幫嫂子啊?」吳氏打趣道。

鳳瑤認真地道:「若是嫂子有難,我必拼盡全力,為嫂子排憂解難。」她從來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別人待她好三分,她便待人好七分。當然,如果旁人待她壞三分,她卻要討回十分。

「這不就得了?」吳氏大笑道,「好了,快別在外頭站着了,莫吹着風。」一邊攙着鳳瑤往屋裡走,一邊有些猶豫,要不要把程氏不肯還銀子的事告訴她?

「嫂子有什麼事不好開口?」鳳瑤眼睛犀利,一眼便看出吳氏的猶豫不決,「莫非是嫂子替我要銀子,她們不認賬?」

「你咋知道?」吳氏驚訝地抬頭,隨即氣憤地道:「太氣人了!當真沒有見過那般無恥的人!」

鳳瑤心中冷笑,沈雲志派人來搶豆豆,這麼大的事不可能沒人看見。陌水村就這麼大,幾乎誰家來個客人,很快就會傳遍村子。鳳氏被打,朱氏會不知道?可是她卻連看也沒來看一眼。吳氏去討銀子,結果如何,用膝蓋想也知道。

幾乎是瞬間,鳳瑤就把吳氏討要銀子的情景在心中構畫出來。心中有個念頭更深了,面上卻笑了,反過來安慰吳氏道:「嫂子放心,等我身體好一些,再去問她們討回。」沈府,書房。

檀木書案後坐着一名年輕男子,面冠如玉,烏髮如墨,一雙狹長的眸子漆黑如夜,素色長袍絲毫不掩他的俊秀。此時,這張俊秀的面孔散發着冰寒,冷冷地看着跪在桌前的四人:「為何失敗?」

下面跪着的四人,正是被鳳瑤暴打一頓,狼狽而回的沈府家丁。為首的男人頭也不敢抬,哆哆嗦嗦地道:「那,那鳳氏以死要挾,奴,奴才不敢……」

沈雲志皺起眉頭,冰洌的聲音如同冬日裡的江水,仿佛能夠割裂人的血管:「她不過一個弱女子,你們四人竟奈何不得她?」

何止奈何不得,簡直快被打死!然而這話他們不敢說,回來的路上,四人商量好了,只道:「我們抱了小公子就走,沒有理會鳳氏,誰知那鳳氏喊來許多村民,說我們是人販子,拿着鐵杴鋤頭圍住我們。我們怕傷了小公子,只好回來了。」

沈雲志冷眼瞧着四人臉上的傷,沉吟片刻,揮手道:「下去吧。」

四人不敢多言,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一直退到門口才轉身走了出去。書房的門被關上後,沈雲志緩緩垂下眼睛,記憶飛到多年前的陌水村。

愚昧粗魯的村民,無知貪婪的父母,已經記不清面孔總是用柔軟依戀的眼神看着他的女子,俊秀的面孔上一派冷然。

「叩叩叩。」書房的門被有韻律的敲響。

「進來。」沈雲志的話剛落下,書房門便被推開,自外頭走進來一名容貌艷麗的少婦。

窈窕豐滿的身段,出水芙蓉似的面孔,踩着輕巧的步伐走進來,盈盈一笑:「夫君。」正是沈雲志的夫人,當今丞相的幼女蘇玲瓏:「方才我瞧着那幾個奴才灰頭土臉地出去,可是夫君又發火了?」

「沒有。」沈雲志勾唇一笑,冰冷的面孔頓如春雪融化,帶着令人痴迷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