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們快快接了小公子,日落前回府,大人有賞呢!」一人說道。

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是不知馬王爺有幾隻眼!鳳瑤目光一冷,把豆豆往身後一送,飛起一腳踢在為首男人的喉結上。男人不防,被踢了個正着,登時捂住喉嚨,滿臉痛苦地佝僂下腰。

在他身後,一人下意識地護住脖子。鳳瑤唇邊泛起冷笑,彎腰側身驟然發力,曲肘擊向他的肚子。那人不防此招,挨得一擊,痛苦地彎腰下去。鳳瑤豎掌成刀,就勢砍在他的頸後,待得對方倒地,抬眸看向餘下兩人。

餘下兩人見狀,驚異地對視一眼,隨即扭頭朝院外跑去。鳳瑤抬腳追出去,來到門口,彎腰撿起半塊磚頭,對準一人後腦砸去。那人聞得腦後呼呼風聲,連忙蹲下避過。磚頭擦着他的頭頂飛過,哐當落在院子裡,砸起一片塵土。剛鬆了口氣,下一刻便被一個板磚拍在頭頂,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你,你——」還剩下一個人,只見同伴全被放倒了,目瞪口呆。指着鳳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方才嬌弱的婦人,為何忽然變得如此兇猛?

鳳瑤握着磚頭,正要追去,忽聽身後豆豆的聲音傳來:「娘親,你在流血!」伸手一摸,果然黏糊糊一片,放到眼下一看,目光森然。

不遠處,男人看見鳳瑤抬腳,嚇得臉色發白,頭也不回地跑遠。鳳瑤欲追,不料一陣頭暈,不得不站定腳步,扶住額頭。

「娘親?你怎麼了?你很難受嗎?坐下歇息一會兒吧?」豆豆攥住鳳瑤的衣角,霧蒙蒙的大眼睛裡滿是害怕。娘親剛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模樣好嚇人:「娘親,豆豆一定乖乖的,豆豆不惹娘親生氣,娘親不要不理豆豆。」

豆豆仰起稚嫩的小臉,一雙柔軟純真的大眼睛,裡面是滿滿的擔憂。被這樣一雙眸子望着,鳳瑤不由心頭一軟,不明不白被丈夫殺死的鬱氣散去少許,抬手摸了摸豆豆的腦袋:「乖。」

這時,屋中踉踉蹌蹌走出兩人,望見院中橫倒的同伴,不禁渾身一顫:「你,你殺了他?」

「沒有。」鳳瑤抬起頭望過去,冷冷說道:「不過,不代表待會兒不會。」

明明是一個瘦弱的女子,偏偏像是駭人的羅剎。單單站在那裡,便讓人覺着腿腳發麻。幾人不明白為何會有這種感受,哆哆嗦嗦,欲往前又不敢——若不能帶小公子回京,便會失了大人的信任。若要帶走小公子,眼前的女羅剎……

鳳瑤如何看不出他們的猶豫?唇邊輕勾,走到院子一角,劈手拿起一根木棍。對方見狀,渾身哆嗦一下,相視一眼,惡狠狠地走過來:「鳳氏,交出小公子!」

眼見兩人凶神惡煞地走近,豆豆嚇得叫了一聲,情不自禁地躲到鳳瑤身後。然而下一刻,卻鬆開鳳瑤的衣角,鼓起胸膛站在鳳瑤身前,張開雙手顫着聲音道:「不許欺負娘親!」

鳳瑤眸光微軟,輕輕把豆豆撥到身後,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抬腳踢向一人。鳳瑤是誰?曾經組織里的佼佼者!赤手空拳隻身面對二十多人,照樣脫身!如今不過是四個走狗而已,哪怕換了副身軀,鳳瑤照樣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你,你等着!」片刻之後,男人充滿驚懼的聲音哆哆嗦嗦地道。這一次,鳳瑤沒有手軟,分別卸了他們一條胳膊。之所以只卸一條,是因為他們還得留着一隻手,拖走方才被板磚拍暈的同伴。

「沒用的東西!」冷冷的聲音,仿佛毒蛇一般鑽入兩人的耳朵。一人眼中露出恥辱之色,想要折回來,被另一人低聲喝住。陰沉沉地盯了鳳瑤一眼,拖着昏迷不醒的同伴離去了。

鳳瑤收回視線,落在一片狼藉的院子裡。屋子牆壁被撞出一個大洞,已然不能住人。若要修葺,還得花費銀錢才成。想到這裡,眉梢微挑,沈雲志派來的幾隻走狗,曾把一錠銀子丟在地上,作為豆豆的撫養賠償費。被她打跑之後,並未收回,此時正好拿來使用。

然而當視線移向銀子掉落之處,驀地一凝——褐色的土地上,遍布凌亂無章的腳印,哪有半點屬於銀錠的金屬光澤?記憶中,那是很大一塊銀錠,少說也有十兩,足夠尋常四口人家好吃好喝一年!這樣大的一塊銀錠,不可能看不到!

可是,地面上乾乾淨淨,不見半點跡象!鳳瑤皺起眉頭,方才並未瞧見有人靠近,銀子哪裡去了?莫非,有人趁機悄悄撿了便宜?畢竟,方才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

此間破舊的院子,位於陌水村外圍,只有一條羊腸小路可以到達,不可能是陌生路人尋來。多半,是陌水村的村民聽着動靜摸了過來。

時間過去不久,應當還能追上。思及此處,鳳瑤抬腳欲追。誰知,腦後傳來一陣暈眩,不由得頓住腳步,扶着腦袋閉眼晃了晃。

「娘親?你怎麼了?」眼看鳳瑤閉目搖首,豆豆嚇得小臉都白了:「娘親,你站着別動。」說罷,邁着小短腿,往屋裡跑去。未幾,抱着一截木樁走出來,吃力地來到鳳瑤身邊:「娘親,你坐下歇歇。」

鳳瑤低頭,看着豆豆。髒兮兮的小臉上,黑黑的大眼睛裡滿是驚恐。不知怎的,心中一軟:「我沒事。」

相較於前世,這副身體確實柔弱了些。鳳瑤拂衣坐在木樁上,望着破敗的小院,有些怔忪起來。鳳氏死了,還有豆豆為她難過。可是自己死了,又有誰會傷心?記憶的最後一幕,是沈從之憐憫的眼神。

他們結髮七年,歷經風風雨雨,卻為何在她出任務三個月後歸來,設下圈套槍殺她?

望着怔怔發呆的鳳瑤,豆豆侷促地捏着手指,小臉上滿是擔憂:「娘親,你不開心了?是不是豆豆不乖?」

軟軟的聲音,喚得鳳瑤回神,摸摸豆豆的腦袋:「沒有。」頓了頓,「豆豆很乖。」

他還不知道,他真正的娘親已經去了,被沈雲志的走狗害死了。

沈雲志,鳳瑤眸光森寒,狼心狗肺的東西,娶了陌水村最漂亮的姑娘,吃干抹淨後,帶着人家辛辛苦苦攢的銀錢進京考試,待得金榜題名,卻送來一紙休書!這卻罷了,竟又污人清白,指親子為野種!

但凡他有一絲人性,便做不出這樣的事情!莫非全天下姓沈的都叫她碰見了?想到此處,一股恨意從心底深處湧上來,鳳瑤分不清是鳳氏的,還是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