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撕開黑夜的口子,悄悄來臨。

床上互相依靠着的二人似乎並沒有甦醒過來的跡象,女人臉上的淚痕昭示着一夜的折磨,懷抱着她的男人眉頭緊蹙似乎昨夜也睡得不太安穩。

最終還是女人先行甦醒了過來,睜開眼,看向嶄新的一天,太陽還是升起來了。

這一天陸少勤沒有去上班,不知道是不是怕尤雪兒想不開,除了上廁所,什麼都和尤雪兒一起,照顧得也是無微不至。

這在尤雪兒陰暗的內心點亮了絲絲光芒,但她其實也說了很多次,她不會幹傻事,還有事情等着她去做。

但陸少勤好像打定主意要看着她一般,依舊貼身跟着,尤雪兒便也隨他去了。

傍晚的時候,陸少勤拉着頹廢了一天的尤雪兒穿過花園,到一個安靜的小山丘看日落。

陸少勤告訴尤雪兒,有時候看日落會讓一個人的心境變得完全不一樣。

而當夕陽的萬丈光芒完全的映入眼帘的時候,尤雪兒的內心觸動了。

「人生就要像太陽一樣,在黑暗前轟轟烈烈一次,在黑暗裡臥薪嘗膽,在黎明時分重放光芒。」

陸少勤溫柔的聲音,在夕陽的灼燒下格外的有魔力,尤雪兒轉過臉,看向他的側臉。

完美的稜角讓他的側臉一樣迷人,在夕陽的餘暉下熠熠生輝。

他的眼睛卻看向了很遠的地方,思緒隨着視線飄散得很遠很遠。

「你知道嗎?我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父母,十歲的時候就接手了陸氏集團,一個人把它做大做強,直到今天。有時候我也在想人活着是不是太難了…」

陸少勤說着低下頭,但也掩不住暗淡的眸光,在光亮面前,暗淡總是那麼明顯。

尤雪兒安靜地傾聽着,原來每一個人都活得那麼不容易。她很想抱他,事實上她也這麼做了。

伸手環住陸少勤的腰,尤雪兒將頭輕輕靠在陸少勤的肩頭。

這是兩個同病相憐的人給彼此最大的溫暖。

「從我記事起,我爸媽就特別愛我,對我很好很好,但從爸爸的生意變差開始,爸媽就經常在家吵架,有的時候吵煩了就會打我罵我,再後來爸爸借了高利貸去做生意,被人騙了,欠了一百萬就把我賣給了方家,其實如果沒有溫柔去鬧,我也許就成了方俊辰的妻子了。」

尤雪兒淡淡地說着,但還是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爸媽說她記事很晚,所以她記憶的童年是從六歲開始的,她記得那個時候她總是很開心,有很多的小夥伴,也有很多的洋娃娃。

「我覺得很多事情就像冥冥中註定的緣分一樣,孽緣也好,想要逃脫是不可能的。」

尤雪兒說着,眼淚還是不自覺地落了下來。方俊辰,就像她生命里的孽緣,她感覺自己怎麼逃也逃不開。

陸少勤將下巴輕輕抵在尤雪兒的頭上,輕柔地問着:「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是哪嗎?」

尤雪兒靜靜想了一會,回答道:「酒吧?」

陸少勤笑着搖搖頭,說:「不是,但也是在天泉酒店,你也是喝多了,走錯了房間。」

尤雪兒聽着努力搜索着記憶,她只記得訂婚前好像也去過一次天泉酒店,好像是跟方家談交易。

看到尤雪兒沒有反應,陸少勤接着說道:「我當時還在想這個女人怎麼回事,倒床就睡,完全不顧忌這是別人的房間。」

說到這陸少勤笑了笑,但聲音卻開始慢慢地低落了。

「可當我準備趕你出去的時候,你滿臉淚水地開始嘟嚷』爸媽別不要我』,我就覺得我們是同一類人。」

「可我早上起來沒有看到你…」

尤雪兒記得那天早晨她一個人從房間裡起來,她也是第一次住天泉酒店,根本沒有懷疑自己走錯了房間,也完全沒有懷疑自己是一個人睡了一晚。

她還以為自己醉酒了都還能認識路呢,原來在自己不清醒的時候發生了這麼多的故事,可自己卻連後知後覺都沒有,尤雪兒輕輕地笑了。

感受到尤雪兒情緒的變化,陸少勤欣慰地笑了,回道:「我那天有個早會,天沒亮就走了。」

「原來是這樣。所以我第二次喝醉了進的還是你的房間。」

尤雪兒想自己每一次醉的不省人事,都遇到了他,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緣分?

聽到尤雪兒說第二次,陸少勤彈了一下尤雪兒的腦門,指責道:「那你可想多了,第二次如果不是我去救你,你只怕是要英勇犧牲了。」

他的話讓尤雪兒忍俊不禁,想想那個肥頭大叔的猥瑣樣子,沒有他救她的話,她可能真的就犧牲了。

「小雪,無論什麼時候,你都要好好活着。」

陸少勤突然的嚴肅讓尤雪兒倍感溫暖,她其實就感覺到了,他一整天在陪她就是為了讓她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

「你放心吧,我還沒結婚呢,我不想死。」

尤雪兒說着從他的懷裡猛地抬起頭來,一下子撞上他的下巴,一時間兩個人都疼得齜牙咧嘴。

尤雪兒嘴裡一邊說着抱歉,心情卻豁然開朗。

此時的夕陽只在地平線上留下了冰山一角,漸漸地隱去了自己全部的光芒,取而代之的夜空悄悄的到來。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圓,也格外的明亮,星星閃爍着,訴說着無數個夜晚的故事。

小山丘上開始響起窸窸窣窣的蟲鳴交響曲,晚風吹着髮絲飄動,一切都是那麼靜謐美好。

尤雪兒繼續靠着陸少勤聽着夜間的聲音,她從來沒有一刻像這樣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近。

尤雪兒靠在他的懷裡,忽然很想時間過得慢一點,她覺得自己可能已經快要愛上這樣一個溫柔的男人了。

「晚上涼,我們回去吧。」

陸少勤牽起尤雪兒從小山丘,繼續穿過小花園,回到了城堡中。

吃過晚飯,可能是由於昨晚的失眠,兩個人早早地睡了。

夜裡,陸少勤和尤雪兒相擁而眠,兩個人在黑夜裡互相慰藉。

第二日,兩個人都起得很早,看着太陽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尤雪兒告訴自己新的生活開始了。

丟了一天的工作,陸少勤今天是不能再偷懶了,但又似乎不太放心尤雪兒一個人在家,因此輕聲問了一句:「你要跟我一起去公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