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悅狠狠甩開男人的手:「我老公來了,你還不放手嗎?」

「老公?悅悅,你明知這種玩笑會讓我不愉快……」

話還沒說完,杜悅的手上再次傳來抓緊的力道,男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她整個人已經被拖出酒吧。

走廊中,屈潤澤前腳剛出酒吧,就用力甩開杜悅的手,臉上布滿嫌惡。

杜悅在酒精作用下本就兩腿虛浮,冷不丁受力,狼狽地撞到牆壁上,她抬頭,看到屈潤澤干硬的側臉和陰霾的眸子,心似針扎地疼着。

「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屈潤澤盯着她看了很久,半晌才開口說話。

杜悅揉了揉紅腫的手腕,聲音很淡:「我是成年人,有決定去哪兒的權利。」

「因此就可以來這裡?」屈潤澤扯出難看的笑意,如同看白痴般地俯瞰她:「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別告訴我你是來找我的……」

杜悅安靜地直視他的眼眸,呼出的氣息里有酒精的味道,仰着脖子,有委屈有倔強。

隔壁包間打開門,一名肥胖的中年男人出來,撞見走廊上的杜悅和屈潤澤。

杜悅跟他曾有過一面之緣,是鎮南市興盛地產公司的張總。

「屈總,怎麼出來這麼久?」張總笑臉迎人。

他為數不多的頭髮打着固體蠟,梳得整整齊齊,肚子發福渾圓,腰間純金皮帶扣散發着土豪的光芒。

他身後的門沒關,不斷有嬉笑打鬧的聲音從裡面傳出。

杜悅不經意間憋了一眼。

妖嬈無比的女人靠在男人身旁,殷勤地餵酒,一副嬌弱無骨的模樣,男人的手也不安分,角落裡,男人女人的身形交錯,影綽撩人。

杜悅回頭看着衣冠楚楚的屈潤澤,腹部止不住一陣反胃。

「張總,可算找到你了,我還等着和你對唱呢。」

包房裡又走出個年輕女人,二十出頭的樣子,打扮成學生妹,短裙隨着走動搖曳成風,她笑着眯眼,微翹的嘴角是說不盡的風情。

她過來,張總順勢將她摟進懷裡,做親密狀,惹得她橫了他一眼,嬌嗔連連:「哎呀,張總真是討厭,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張總舔了舔發乾的嘴角,手上動作更過火:「我看你分明喜歡得很……」

女人輕捶他胸口,嘟着紅唇,媚眼如絲,掃了屈潤澤一眼,小心地將渴求掩藏住,然後扯了嗓子喊道:「小月,屈總在這裡呢,還不過來?」

杜悅愣愣地站在那裡,細碎的汗水沿着脊背滴落,寒意從皮膚到達心底。

片刻,一個十七八歲的女人匆匆跑出來,她穿着藍白相間的海軍制服,頭上的帽子歪着,瞪着一雙無辜明亮的大眼睛,嫵媚中透着清麗,挑撥人的心弦。

張總朝屈潤澤投了一眼,笑得意味不明:「屈總,看着不錯,你的運氣讓人眼紅啊。」

屈潤澤象徵性地扯了扯唇,回以不咸不淡的笑容。

小月見情緒不高的屈潤澤居然笑了,以為是張總的話起了作用,忐忑不安一掃而空,膽子逐漸大起來:「屈總,我很會推拿的,要不要試試?」

小月突然貼近,出於女人本能的敵意將杜悅用力推開,後者寒眸看着小月的手攀上屈潤澤的,矮着身子,一副柔弱無力的模樣。

屈潤澤迎光而立,甚至連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都沒有。

小月貝齒一咬,乾脆將腦袋靠在他胸口處,男性乾淨沉穩的氣息躥入鼻翼,蕩漾她的心神。

「屈總,剛剛你點了我,那人家現在心裡只有你了哦。」

小月墊起腳尖,將屈潤澤的沒反應當成默許,心裡高興,更想討好他,也不管走廊上有不少人,更加貼近他,一雙無辜撩人的眼神頻拋媚眼。

「屈總,小月很喜歡你呢,今天晚上讓我陪你好不好?」

她小動作不停,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清脆的聲音柔媚不可方物:「屈總……」

那尾音很長,噬人骨髓。

屈潤澤緩慢地低頭,眼中一抹冷然頃刻間落到她身上,當中沒有半分情動,倒是暗含嘲諷和嫌惡,小月心下一驚,他已經猛地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用力地甩開。

小月猝不及防,整個人狼狽地摔倒在地上,痛得大呼出聲。

屈潤澤低頭,看着跪跌在腳邊的小月,雙眸中厭惡的光芒更甚:「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小月臉騰地漲紅,她在這裡頗為吃香,哪裡受過這種羞辱。

張總見苗頭不對,趕緊上前當和事佬,他踢了小月一腳,沉聲道:「有沒眼見力,還不下去?」

他抬頭,又是一副笑臉,注意到屈潤澤身後的杜悅,立即恍然大悟。

「難怪屈總看不上那妞,原來喜歡這種類型的啊,了解了解……」顯然,他並沒有認出杜悅。

杜悅不同小月的熱情嬌氣,周身散發着冰涼的氣息。

她瞧了眼沉默無言的屈潤澤,強忍着想嘔吐的感覺,朝張總伸出手:「張總你好,我是杜悅,屈潤澤的老婆,我們之前見過的。」

「你好你好……」

張總下意識地伸出手,下一刻,待到他反應過來了,臉上的笑容頓時掛不住了。

半掛在他身上的坐檯女人同樣一臉驚駭地看着杜悅。

「看來是我打擾到你們了。」杜悅收回手,轉身徑直朝酒吧大門口處走去。

她雖極力維持風度,但凌亂的腳步還是泄露了此刻的心情。

杜悅扶着大門口旁邊的柱子,弓着脖子乾嘔不止,可除了些許苦水外,什麼都沒有。

眼前浮光掠影,神情冷漠的屈潤澤,言語曖昧的張總,動作大膽的坐檯小姐。

這一幕幕走過,她並非傻子,若還猜不透,那便是白活了這二十五年。

杜悅覺得有一雙大手將她心緊緊拽住,疼痛沿着血管侵襲上來,連呼吸都隱隱作痛。

再不是遮遮掩掩的內幕,今晚這一切,將她和屈潤澤間的那層紙徹底捅破。

「杜悅,你這麼急着逃開是什麼意思?」身後傳來低沉的男聲,帶着一絲責備。

杜悅擦了把嘴角,屈潤澤站在她身後,正冷冷地看着她。

「我以為我的存在會打擾到你。」

屈潤澤神色淡漠,對杜悅的自嘲恍若未聞,筆直地越過她,朝右手邊的停車場走去。

杜悅愣愣地看着他快速離去的背影,嘴角扯出一縷苦澀的笑意,她抓緊衣服下擺,剛起身就和推門而出的男人撞個滿懷。

「抱歉……」杜悅無心其他,穩住身形後想再次邁開步伐,手臂卻被男人一把拽住。

她心思煩亂,只想快速離開這是非之地,男人無禮的舉動讓她心頭躥過一股無名火。

「哎呀,姐姐喝多了吧?不如我送你回家,我很會心疼人的……」

略帶輕佻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杜悅冷冷地打量眼前的男人,二十上下的年紀,染着五顏六色的頭髮,手裡拿着個酒瓶,身形搖晃,顯然喝高了,但手勁卻出奇地大。

「我的車就停在那裡,上去,我帶你去兜兜風怎樣?」

青年炫耀地指着不遠處的車,一輛法拉利。

「哇喔……」

他身後一群穿着非主流的男女興奮地大叫,慢慢靠攏,把杜悅圍在裡面。

「鬆開!」

杜悅冷冷地掃視他們,沒有任何溫度的兩個字從嘴裡蹦出。

青年被拒頓覺面子掛不住,手中勁道一收,一抹勒痕出現她白皙的手腕上:「撞了人還挺理直氣壯的,真當自己是那麼回事啊?」

「就是!」後面一肌肉男跟着起鬨,幸災樂禍地等着看好戲。

「你到底想幹嘛?」杜悅戒備地朝邊上側了側身體。

「姐姐這麼說我可就不愛聽了,我只是好心想送你一程……出來玩嘛,別掃大家的興……」

眼看着那青年就要把杜悅往懷裡帶,她暗暗着急,手上又使不得力,只能抬起膝蓋去頂他下半身,與此同時,青年尖銳的痛呼聲響徹耳旁。

「啊啊啊!」

他憤怒不已地將她推開,杜悅踉蹌着身子,不及防又撞上一堵溫熱的軀體,腰被利索地扶住。

是去而復返的屈潤澤。

他沒有從她身上移開手,偉岸的身軀現在晚風中,仿若尊堅實挺立的雕像。

他的目光越發冷冽,從那一張張驚愕的臉上掃過,最終眯着眼落在那個被杜悅踹了一腳的青年身上。

「看來張安平光顧着賺錢了,沒把兒子教好。」

那疼得上竄下跳的青年怔住,仔細打量他,嘴上卻不肯服輸:「你是什麼東西!沒事回家摟老婆生娃去,別壞你爺的事!」

「張哥……」

有眼尖的人認出屈潤澤,知曉他是鎮南市首屈一指的成功人士,又是張安平飯局上極力討好的人,猜到他們似乎招惹了不該得罪的女人,趕緊扯青年的衣袖以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