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塵看出了柳姌的慌亂與猶豫,抓着她的手,凝視着她:「沒關係的,長痛不如短痛,勇敢點,再說,疼的是我,又不是你。」說完,一笑。

這邊的柳姌咬咬牙,也明白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畢竟自己越是拖延,鳳無塵受到罪就越多。

想到這裡,柳姌飛快的將鳳無塵的衣袖拉扯下來,將酸液與皮膚隔離開來。聽到那皮膚與衣服分離的聲音,她自己都覺得難受。

想到自從來了這裡,感覺一直都是鳳無塵幫扶自己,從一開始逃離葛員外家這個虎口,到收留母親哥哥他們這一家子,然後又幫她尋了開臭豆腐的店鋪,每一樁每一件,都有着鳳無塵的影子。

一開始,她只覺得這個人應當心腸不壞,畢竟是個先生應當會幫自己。後來真被自己猜中了,鳳無塵幫了她。

隨着慢慢的接觸,她就發現,鳳無塵其實是個內熱外冷的人,他對別人的好,從來不顯山露水,而是像一碗清茶,余香裊裊,回味無窮。

從他對自己的態度的轉變,從一開始的冷淡到現在的維護,她柳姌是不是可以認為,自己在他心中還是有一席之地的,想着柳姌有些甜蜜和暗喜。

但轉念一想,現在他又為救自己而受了傷,不由得眼眶都紅了,那難過的模樣,看的鳳無塵十分心疼。

鳳無塵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撫着柳姌的臉頰,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樑:「愛哭鬼,我這不是好好的,哭什麼。」

感覺自從這丫頭和自己相熟之後,總是哭鼻子,想到這裡,鳳無塵也有些無奈。

「你這半邊胳膊明明傷的那麼重。」柳姌的聲音都帶上了一些哽咽,看的出來是真的又急又心疼。

「比我自己,更不願看到你這丫頭受傷。」鳳無塵笑了笑,想要安撫柳姌,沒想到動作大了些,一個沒注意牽扯到傷口,發出了「嘶」的一聲。

「你別動了。」柳姌慌忙擦了擦眼角,按住鳳無塵不給他亂動。

這酸液潑到身上可不是鬧着玩的,憑着上輩子的知識,她倒是對臨時處理有些了解,但是,因為這條件所限,她只能把袖子和皮膚剝離開,用干布先輕輕擦拭傷口,將酸液吸取。

但是很明顯,僅僅這樣是不行的。柳姌吸了吸鼻子:「咱也別干站着,趕緊去找大夫治療才是最重要的。說着急沖沖的拉着鳳無塵就要往醫館走。

這一扯,太急切,把毫無防備的鳳無塵拽了個踉蹌:「我的柳大小姐,你可慢着點。我還是個病患呢。」

一席話說的柳姌噗嗤笑了,笑罷嗔了對方一眼:「也不看看這傷口,我還不是替你急?你倒反而怪上我來了!」

柳姌瞪了一眼在一旁早已呆住了的董嫻:「咱們可沒完!」董嫻卻好像聽不到這話一樣,完全傻了,還沒從鳳無塵受傷中緩過神來。

抓着鳳無塵,兩人要去醫館,這周圍看熱鬧的人也自覺的讓出一條道來。兩人一路走一路說着,倒是緩解了幾分傷痛和憂心。

到了醫館,大夫一看這傷勢,先是一驚,嘆道怎麼會有人如此的喪心病狂。後又默默讚許,這幸虧兒有人做了一些急救措施,否則到了醫館怕也是很難辦了。

回到家中,大傢伙兒一看鳳無塵的胳膊受了傷,都十分關切。齊老太尤其難過,滿臉關切:今兒個是你生日,本是好好的和柳丫頭出去逛逛,怎麼會傷成這樣?」

鳳無塵微微搖了搖頭,看樣子不想多說。畢竟雖然對董嫻毫無好感,但兩家還是有幾分情面在。再說,原本董嫻是想害柳姌,現在柳姌也沒事兒。所以就不想多提。

齊老太深知鳳無塵的性子,看他不想多說,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些什麼來了,便想旁敲側擊,從柳姌這得到些消息。

柳姌也是個有眼色勁兒的,雖然對鳳無塵受傷憤憤不平,但看的出鳳無塵並不想將事情搞大,也不想讓齊婆婆操心,於是也就笑了笑,拿其他的話茬了過去。

見問不出什麼,齊婆婆暗自操心,決定向鄰里打聽打聽。同時又特別心疼鳳無塵,每日就和柳姌二人,換着花樣做好吃的給鳳無塵補身子。弄的鳳無塵都有些無奈。

這女人的天性是八卦說的一點兒不假,雖然兩個當事人對怎麼受傷的事兒閉口不談。但這鄰里家長里短間,齊老太很快就得知了事情的緣由。畢竟鳳無塵在這七村八鎮兒上都是鼎鼎有名。

齊老太知道了是董嫻想讓柳姌難堪,沒想到卻被鳳無塵攔下,自家孫兒受了傷之後,怒火中燒。

「平時看着董嫻,雖然不及柳丫頭,看上去也像是一個識大體的,怎麼就做出這種事來,虧自己還待她不薄。每每來自己家,我這老骨頭也是算招待周全了。」越想齊老太竟是越氣。

自家孫兒那讀書人的手多金貴,竟平白糟了這麼一通罪來。都怨那董嫻。

想着齊老太可按耐不住了,這八十好幾多老人家竟尋到了董嫻家門口,喊着要見對方。

董嫻聽到齊老太要見她,心裡一驚立刻想到了前段日子,她把酸液潑到鳳無塵身上的事情。但是對方是鳳無塵的婆婆,平時又帶自己不薄,自己於情於理都要出門相迎。

她心中打着鼓,卻還是整理了一下着裝,帶着笑來了大門前迎了齊老太:「婆婆,你怎麼有功夫來看我?」

齊老太卻不言語,一直凝視着她,那神情,讓董嫻莫名的有些發慌。只見齊老太一聲不吭,也不像往常那樣和善,也不搭她的腔「啪」的一巴掌就甩了過來。把董嫻一下子就打蒙了。

這齊老太在董嫻家門口叫門時,就引得不少人圍觀,現在這當眾的一巴掌更是眾人看的清清楚楚。

董嫻一臉不可置信,捂着紅了的半邊臉頰,眼圈都紅了。她自覺自己是個大家小姐,這當眾被人給難堪還是頭一遭。「婆婆……」她聲音低低的,似乎帶了無盡的委屈。

「你可別喊我婆婆,我可受不起。」齊老太滿臉嫌棄:「你說我鳳家雖清貧,但你去哪次虧待了你?你就是這麼對鳳兒的?沒教養的東西!」齊老太也是急了,也顧不得什麼面子裡子,待着董嫻就要罵。

這董嫻哪裡見過這仗勢,今天不僅當眾被聒了一耳光子,還被人當面羞辱。這對象還是那一向看起來的齊婆婆。更重要的是,齊老太可是她一直討好的對象。畢竟她一直都想嫁到鳳家,做鳳家的兒媳婦兒。

齊老太冷笑一聲:「以後可別來了,咱家小院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這下子,把董嫻說慌了,這她哪裡接受的了,他可是一心想嫁個鳳無塵做鳳太太。知道這次事情鬧大了,原本她想着,以鳳家二人的脾氣,她上門賠個理,自己再撒撒嬌,也就算了。沒曾想,齊老太卻鬧到了門口來。

看她呆呆的捂着臉站在一旁,齊老太也不再說什麼,冷哼一聲,掉頭就走。

董嫻慌忙反應過來,急忙道「齊婆婆,」想要去追,然而對方卻理都不理,自顧自的走了。

回到家中,董嫻一邊要丫鬟敷那半邊腫起的臉,一邊尋思着這事情。她越想越覺得不對。

這鳳家二人絕不是這脾性,今天齊老太太在門口那麼給她難堪,肯定是背後有人給她嚼舌根,想來想去,一個名字浮上心頭,在舌邊打轉:「柳姌!一定是這個小蹄子添油加醋!」

「哎呦,你會不會敷啊,疼死本小姐了。滾!」說着一搡。一旁的丫鬟在敷臉時下手重了些,董嫻正巧有氣,變就全都撒在了她身上。

新仇加舊恨,董嫻認定這次都是柳姌的過,更是記恨上她了。

齊老太這事情鬧的也是有些大,董父很快便知道了。對着董嫻大發雷霆。他是要董嫻做一個端莊優雅的大小姐,好找一個好人家,給他賺足面子。現在居然有人上門來給了他閨女一巴掌,真真是丟盡了董家的臉面。

聽說,這上門來的人還是他閨女死乞白賴非要跟着他後面的鳳家人。這鳳家,他本就不看好。

雖然鳳無塵是有才學,名氣又大,但是奈何家裡實在清貧,根本拿不出手。他就很是嫌棄。空有一肚子才情有什麼用,在他看來,有銀子,有實權才是硬道理。

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董父就更愁了。原本和媒婆談攏了一個富家公子家去做正室。那嫁過去,肯定吃喝不愁。

他這老丈人也能跟着沾光。結果現在人家得了風聲,這親事人家不要了。可把董父個急壞了。就像是到手的肥羊就這麼溜了似的。

他暴跳如雷,恨自己女兒不知道中了什麼魔症,非看上那鳳家小子。他一窮二白的樣,真不知道哪點入了自家寶貝姑娘的眼。

這董父正愁,沒想到媒婆又帶來一個消息,知府大人要娶一門小妾,而且對外面這些風言風語並不看重。

董父大喜,知府可比那富商更好了,自己女兒這嫁過去還用愁?說不得自己也能跟着沾不少光,撈不少好處。但他知道,這件事只能秘密進行,畢竟,女兒還心心念念那鳳小子,這被她知道怕是不得了。

這邊董父千防萬防,卻沒有想到還是走漏了風聲,董嫻不知道從哪得知自己要被父親嫁作知府的小妾,那可不得了啦。天天在家一哭二鬧三上吊,整天以淚洗面。更是揚言,只要父親把她嫁作妾侍。她就一頭撞死在這大廳里的紅柱子上。

董父每天都被這麼折騰,心神俱疲,最後沒法,只能作罷。

這廂董父剛剛鬆了口,那邊董嫻一直提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還好萬幸,沒被嫁出去。看來,自己對鳳無塵更要加把勁兒了,爭取早點能嫁入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