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之上,只有陸呈遠在這裡主持,江君奇依舊是駐守蘇州,富英敦還沒歸來。

而偏偏這個居心叵測的蒙斯納音,沒有提到半句富英敦的事情。對此楊卓十分不解,難道他是故作糊塗,還是真的不知道,或許還有什麼其他的緣由。

當夜,風聲呼嘯,陸呈遠微微的失眠,想起了上次慘敗於妖女畢晴手中的二師弟,還有那個失蹤多日的富英敦,真是百感交集。黃山江南劍道流傳百餘年,聲勢顯赫,可是到了今天卻要依靠江北總鏢局和五大寺院,維持一時安定的局面,每每想及此處,陸呈遠都自覺汗顏,一時嘆氣。

轉念一想:「為了江南劍道在江湖不至於一蹶不振,也只好委屈自己,聯手外人以據強敵了。」

最近唯一能叫他提起點精神的就是,江北總鏢局的人聯合了五大寺院的高手,為己助陣,令這個瀕危的江南劍道注入新的活力。陸呈遠長出了一口氣。

江北五大寺院,其實一個寺院陸呈遠都不熟,關於幾個寺院來此助陣的誠意,不敢多做奢望。

蒙斯納音來此誇誇其談,究竟誠意幾何,或是否另有居心,都要畫個問號。

夜深人靜時,陸呈遠不知為何,總有一種莫名的不安與忐忑。

關於富英敦,失蹤多日,音訊全無。而杭州一側,門戶大開。幽靈部落的妖女藍妮本對杭州覬覦多年,急於謀奪,此時正是她發動進攻的最佳時機。藍妮勾連曹勃,已經是板上釘釘,加之藍妮在舟山島上盤踞,近年來漸有風火燎原之勢,看來勢必會乘機興風作浪。

而藍妮天生放蕩,和不少男人都有一腿。連曹勃這種喜公公眼前的紅人都對她十分痴迷。還有一些蘇杭武人也和藍妮有扯不清的瓜葛,這是陸呈遠最擔心的。

藍妮在暗處,而陸呈遠在明。蘇州之地斷不可失,故而二師弟不可移動,必須在那裡坐鎮。

而黃山一帶,向來是江南劍道的總壇,也不可輕易退出,所以陸呈遠也不可動。

陸呈遠難以分身,而除了天山寧遠寺的蒙斯納音來了以外,邙山靜寂禪院聽心禪師,北海金頂金光禪師,五台山修緣寺聞悔大師,東郡留雲寺飄雲僧,都沒有露面,令陸呈遠心下不安。

這幾個人究竟是何用意,尚不明朗。

幾大寺院都是要看總鏢局的臉色,這卻是陸呈遠有些耳聞的。

至於其中緣故,卻不言自明。

四大寺院的主持都未到場,江北總鏢局也是空喊口號,什麼江湖道義不可泯滅,邪魔外道猖獗須正道合力誅之等等,其實至今沒插手江南事務,也沒派來一個總鏢局的人來到黃山問候。

陸呈遠真正擔心的是,自己一旦因為此次危機,把江北總鏢局的人引進黃山,可謂請神容易送神難,弄不好這黃山之地就會成為江北總鏢局的下一個分店。

陸呈遠正自轉輾反側之時,忽聞得窗外風響,接着有人推開了窗欞,躍了進來。

陸呈遠一驚之下,起身喝道:「什麼人?」那人低聲說道:「是我,大師兄。」

陸呈遠一聽,這是富英敦的聲音,一時呆了。

此時,富英敦已經點着了屋內的油燈,頓時滿室亮堂起來。

來的果真是富英敦,富英敦低聲說道:「大師兄,你可好嗎?」

陸呈遠眼中微微含淚,說道:「三師弟,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富英敦嘆道:「大師兄,說來話長,容我慢慢和你回稟吧。」

陸呈遠說道:「好吧,你且坐下,我們好好敘談,你這些日子去了哪裡?」

富英敦此時欲言又止,忽見到一個人影躍進了窗欞,卻是個姑娘。

陸呈遠一呆,看過去時,卻覺得有點眼熟。

陸呈遠想起來了,說道:「你是商菲?」

那人果真是商菲,狠狠的看着富英敦,說道:「你還是跑回黃山了?你就像如此的拋下我嗎?」

富英敦一時無語,支支吾吾。商菲看了看陸呈遠,說道:「你是他的大師兄,這種事情你管不管?」

陸呈遠一時茫然,不知緣由,說道:「商姑娘,不知道我師弟如何得罪了你?「

商菲嘆道:「得罪?可別如此說,其實該說是冒犯了我,深深的冒犯了我。「

陸呈遠聽她說到「深深的冒犯了她「,有點意味深長,於是看了看富英敦。

富英敦一時一咬牙,說道:「大師兄,你處置我好了,我和她發生了那樣的關係。「

陸呈遠腦袋裡嗡的一聲,暗道事情有點麻煩,這種事情處理起來有點棘手。

商菲淡淡一笑,說道:「富英敦,你承認就好。我們情投意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吧。從杭州到徐州,到中州,到長安,我們不都是好好的嗎,為什麼自從你修煉了石骨術,就像甩開了我。「

陸呈遠眼睛裡冒出了難以置信的光芒,看了看富英敦,說道:「你竟然修煉了臭名昭彰的石骨術?「

富英敦嘆口氣,說道:「大師兄,這件事是個機緣,我也是碰巧得到了那本古書,進而學成。這段時間,我一直東躲西藏的,就是為了躲避喜公公和曹勃的人追殺。「

陸呈遠指了指富英敦,慢慢說道:「如果師父還活着,一定會活剮了你。「

富英敦也是慢慢說道:『如今這世道,強者為王。如果我們一味的墨守成規,就遲早會被天魔宮所滅。只有想辦法抗衡天魔宮,才能在江南立足,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陸呈遠想不到,有一個兩難的抉擇擺到了面前。如此一來,自己都不好意思去找江北總鏢局助拳,而眼前剛剛才來的蒙斯納音也有可能拂袖而去。這不是兩難的抉擇嗎?

富英敦侃侃而談:「大師兄,就算你招來了江北總鏢局來助陣,我們可以暫時擺脫危局。但是你想過嗎,江北總鏢局也是無利不起早,他們不會貪圖這黃山的青山綠水?而那幾個寺院禪院的高手,也不是隨便就可以請得動的。就算來了,難道就會和我們同舟共濟,一起對付強悍的天魔宮呢?大師兄,你該醒醒了。」陸呈遠其實也這樣想過,可是事已至此,請帖都已發出,無可挽回。況且事態緊急,也只好病急亂投醫了,這也是無奈之舉。

陸呈遠說道:「那你說該怎麼辦?」富英敦說道:「如此,就請商菲去聯絡幾位玄女派的姐妹,來黃山助陣,起碼可以暫時緩衝一下。另外我還可以去杭州,暫時阻滯藍妮這個妖女在那興風作浪。」

陸呈遠看了看信心滿滿的三師弟,再看看那個情意綿綿的商菲,看來這個措施可行;

然而,最難辦的就是這蒙斯納音已經到了,又如何推辭呢?

此時偏偏蒙斯納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接着蒙斯納音昂然而入。

商菲的臉色陰沉,富英敦也沒有好臉色。

陸呈遠說道:「大師,這件事有點誤會,其中曲折,望大師見諒。」

蒙斯納音看了看一旁的商菲,和富英敦,笑了笑,說道:「看來小僧是會錯了意,自作多情了。」

陸呈遠說道:「大師,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與我三師弟無關。」

蒙斯納音說道:「嘿嘿,這件事可以暫且擱下,我可以不去計較。可是玄女派屬於風靈十二道的人,而石骨功屬於異靈的分支武功,而對你們威脅最大的天魔宮的後台,最有可能是蜀州怪傑,這裡面關係盤根錯節,希望陸掌門三思後行。」

商菲冷笑一聲,說道:「大師,你言外之意,是不是我們玄女派的人,為風靈十二道打前站,來此挖江南劍道的牆角啊?而富公子就是異靈的默認的傳人,也就和正道背離,大師就可以光明正大,義正詞嚴的討伐我們呢?」

蒙斯納音笑道:「聰明,姑娘你自己說出來最好。」商菲說道:「大師,你這句話有點意思。且不說我和風靈十二道有何瓜葛,是否還可以回歸風靈十二道,且說天魔宮之事,和這蜀州怪傑有何關係?難道大師,非要挑撥離間,弄得我們和江湖正道人士分道揚鑣,然後大師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率領江湖群雄,任意討伐黃山,然後大師就可以揚威立萬,成為天下翹楚了。」

這些戳中了蒙斯納音的要害,蒙斯納音臉色鐵青,冷冷說道:「玄女派的修羅玄女功,本和石骨功如出一轍,都是邪派路數,為正道中人所不齒。」

商菲冷笑道:「大師,你別一副假惺惺的濟世救人的活菩薩模樣。你嘴裡說得天花亂墜,其實做起事來,真是有點口不對心吧。你在蜀州,意圖謀奪聖妖果失敗,就此污衊楊卓為江湖敗類,人人得以誅之。如今你又來到黃山,意圖故技重施,真是恬不知恥。」

蒙斯納音一時怒極,臉色鐵青,一時單掌一豎,接着另一掌一推,九個火焰殘影,一起攻過來。

一邊的富英敦也是單手一拳打出,白茫茫的光影散開,霍地一聲,九個火焰殘影頓時滅了三個,其餘六個撲向了商菲。商菲早有戒備,一時身形電閃,修羅玄女功使出來,宛如鬼魅般,閃開了火焰殘影的攻擊。咔嚓一聲,一邊的一張桌子被殘影擊碎,牆壁劇烈搖晃,幾個人陸續跳出了屋子。

商菲如同鬼魅的身影,對蒙斯納音形成了劇烈的干擾,而石骨功的威勢令蒙斯納音不安。

何況還有陸呈遠在側,自己真的是十分被動。

蒙斯納音一時怒吼之下,火焰如潮,四下里都是瀰漫的火影,火影金燈之威發揮得淋漓盡致,逼退了商菲和富英敦。

陸呈遠還未開口勸止,一側的屋脊上,眨眼間躍下了兩人,卻是婁丹和連虹。

三女一起發動修羅玄女功,石骨功一側發威,頓時令蒙斯納音大感不支。

但是,蒙斯納音還是衝出了包圍圈,躥上了屋脊,逃之夭夭。

婁丹幾人沒去追趕,深知這番僧詭計多端,也就作罷了。

陸呈遠卻是暗暗擔憂,這下子自己算是開罪了蒙斯納音,也許就等於開罪了江北總鏢局。

藉助江北總鏢局的幻夢,怕是化作泡影了。

一時,陸呈遠也無暇多想,一時來招待幾人,商議下一步的對策。

楊卓看到了這一幕,頓覺無趣,看來這江湖從此要多事了。

修羅玄女功和石骨功湊到一起,令黃山固然穩如磐石,但是背後的危機卻是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