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璟倫鬆開了手,他來遲了,他再也看不到樂夏了。

她已經灰飛煙滅了。

顧璟倫走出殯儀館,獨自走在冷冷的街上,今年冬天的雪已經下了好久了,他穿着厚底靴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就在前天,他還和樂夏一起走在街頭,樂夏說街頭的窗花很漂亮。

顧璟倫漫無目的的看着兩邊商鋪琳琅滿目的正紅色禮品,這才恍然察覺,當下已是年根兒了,闔家團圓的日子,他卻失去了一個人,那個存在的時候他厭煩,失去的時候他揪心的女人。

這是何種怪異的情感?

他走進了一家商鋪,買了兩片雪人窗花塞進了口袋,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樂夏說過想給家裡的窗戶貼上窗花,樂夏說一定會很好看。

樂夏,樂夏!樂夏?為什麼他滿腦子都是樂夏的模樣,那個壞女人究竟要怎麼樣才肯罷休!

他以前以為樂夏是世界上最壞的女人,昨天在醫院裡見到梅清如扔下樂夏在冰冷的手術室內死去,今天一早又吩咐醫院在顧璟倫不知情的情況下火化樂夏,而後連樂夏的骨灰都不要了,天底下竟然會有這樣的母親。

他一定要去問個清楚,梅清如你安的什麼心,大女兒救了小女兒,大女兒就死有餘辜嗎,大女兒死了活該嗎?

顧璟倫直奔樂家別墅!

顧璟倫是熟人,又和樂瑤有說不清的關係,梅清如吩咐下人們見了顧璟倫要像見了自家人一樣,以最高的禮儀來迎接,所以當顧璟倫走進樂家客廳的時候,下門並沒有通報。

「寶貝兒,那個賤人死了,再也沒有人和你搶顧璟倫了,況且顧家女主人的位置本來就是你的!」

「媽,還是你未雨綢繆,早早的拉去火葬場辦了這件事,不然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風波呢,但是怕就怕璟倫哥他……」

當顧璟倫站在樂瑤房間門口推開房門的時候,樂家母女的眼睛都直了。

「璟倫哥,你怎麼在這裡?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呦,璟倫來啦,是來看我們樂瑤的嗎?樂瑤好多了,天天念叨你呢,現在好了,事情都過去了,什麼時候把你們的婚事辦了……」梅清如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很自然的說着家常話,雖說是家常話,但句句都為自己的小女兒做打算。

大女兒屍骨未寒,她一心只想着樂瑤的婚事,那麼着急的想讓樂瑤嫁給顧家,她的目的昭然若揭,令顧璟倫怒不可揭。

「樂女士,你把樂夏扔在殯儀館,連骨灰都不要了,一個母親怎麼會對女兒做出如此狠心之事?」

「她不是我女兒,我早和她斷絕關係了!璟倫,我的好女婿,難道你忘了她是怎麼害的咱們樂瑤嗎?你好好想想,他死了,那是老天爺懲罰她……」梅清如又一次嘴快說漏了嘴,樂瑤在一邊給她使眼色,她馬上會意,眼睛軲轆的轉了一下。

「璟倫,我是說,樂夏不在了,我也難過,沒有她的骨灰我就當沒生過她,這樣對樂家顧家都好,這樣我們都能早些忘了她!」

梅清如剛說完,樂瑤就在床邊啜泣起來,她哭的梨花帶雨:「姐姐,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樂瑤體弱得了白血病,要不是只有親姐姐才能救樂瑤,樂瑤怎麼會忍心用姐姐的骨髓呢!」

「該死的不是姐姐,是樂瑤!璟倫哥,你打我吧,打死了我去給姐姐陪葬!」

樂瑤滿臉淚水,這要是在以前,顧璟倫會安慰樂瑤,不管發生時候事情都會向着樂瑤,但是今天,顧璟倫卻突然有了某種警覺,冥冥中有一種力量在召喚他,樂瑤拽着顧璟倫的胳膊手指都泛白了,顧璟倫仍舊無動於衷。

剛剛顧璟倫進來之前,他們母女兩個明明正在很理智的說着樂夏壞話,一點悲痛之情都沒有,現在卻都換了一副模樣。

樂瑤的小臉看起來很委屈,她是真的在哀痛姐姐的離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