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這樣的生活就會結束了,那些溫暖也一定會再回來的,遲蕭一直堅信,這一切都根本沒有結束也絕不會輕易散場。在風雨過後迎接來的必然是刺眼溫暖的彩虹,將一切準備好之後,蓋上最後的飯煲蓋。遲蕭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走進電梯內,沿着熟悉的路,一切似乎都在眼前那麼近,似乎又那麼遙遠。讓人根本無法觸及的清晰的模樣,那永遠盛開滿整個醫院內的消毒水。生老病死,在醫院內,似乎已經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這裡永遠是那些脆弱者的聚集地。就像現在電梯門將被關閉又被外面撐起,醫院的電梯總是比外面的大上許多,因為要容得下一個急救擔架的長短。眼下對面與遲蕭進入一同的就是一個看似出了車禍周身鮮血淋漓的男人,緊隨的是兩位護士以及一位醫生還有一位哭的聲嘶力竭的女人,想必是他的太太,白色大掛上沾染上點點的鮮血。

觸目驚心的血液以及人性在最後看似垂死掙扎的模樣。或許,他們現在正在和死神打牌,打贏了就留下來,輸了,就此落敗。

或許只有在最後的時候我們在潛意識中才會湧現出對於世界的留戀不想就此丟棄,可是卻怕生命丟棄了自己。

「咦,快看,這不是遲蕭,最近頻繁上報的那個,原來她這麼可憐噥。」也似乎在人性里無論什麼時候娛樂會大於所有其他與自己無關的東西,例如,眼下已欲哭的昏厥的女人,和那兩個上次碰面鄙夷自己的小護士,似乎人性就是如此,面對與自己沒有過多牽連的事情都可以用最淡漠的目光去看待,從而為自己找到一個理所當然的理由或是藉口。

急救在自己母親的下一個樓層,所以,遲蕭望着電梯門打開,那帶着血的男人被推出去的倉惶,而後女人將走出電梯幾步仰首暈倒在地面上的樣子,冰冷的電梯將這一切再次隔絕。

打開的時候已經是一個不一樣的空間,儘管如此,將才的一幕還是清晰的在記憶中明顯,走出電梯,找到熟悉的病房,更多的時候儘管不想說太多,可是觸景生情那些訊息總是會那麼明顯的出現,讓人防備不及也找不到準確的理由。

走進病房,看着母親熟悉的容顏,依舊有些蒼白,看樣子母親應該在熟睡。遲蕭小心翼翼的走進病房。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一邊桌子上。抬起視線望着床單,不知道為什麼,白色的床單上被殷濕了大片,透過視線,遲蕭不禁看到被人惡意切斷的輸液管的斷連,心底頓時一沉,誰切斷了自己母親輸入營養維持的輸液管?而且切斷多久了?「媽媽,媽媽。」

遲蕭不禁輕聲呼喚自己的母親,可是,沒有任何反應,「媽!!」

一聲比一聲強烈的呼喚,切斷的輸液管的藥水滴落在自己腳邊,冰冷冰冷的。

「醫生!!醫生在哪兒!」轉身迅速跌撞拋出病房,輔助門邊大聲呼喚,那一刻的無助變得那麼明顯,媽媽現在身體那麼弱,千萬不能有一點差錯。心中唯一的想法,可眼下心底的焦急變得那樣猛烈,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不能看着自己的媽媽就這樣無能為力!到底是誰,就這樣想置我們於死地麼!遲蕭不知道,但是此刻的腦海中只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櫻姿。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逼自己。連自己身邊的朋友家人都逃不了這樣的命運!

很快來了醫生,對母親做了急救,看着母親被推入急救室,急救燈亮起,遲蕭坐在一邊冰冷的椅子上,不知道說什麼可是此刻全部都在脫口而出的一瞬間哽咽。心底迅速被提起。就那樣吊在半空。似乎怎麼都落不下,就怕之後會無情墜落心底無盡的黑洞。

對,心裏面有一個很深很深的黑暗,很怕墜入所以拼命向陽,因為一旦墜入,怕是就根本出不來了。

另外一邊的就在此時那紅色晃眼的燈光迅速落寞。遲蕭抬起視線,望着另外手術室的醫生走出,對着如同她異樣穿着簡單的普通人搖了搖頭。一旦搖頭,就是希望的隕滅是終結。

而後翻卷而來的將是萬劫不復。遲蕭看到將才在電梯內看到的熟悉女人,看到她的昏厥,現在正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不吵不鬧,只是一隻手掌撫着另外一隻手掌上的戒指。看起來應該是結婚沒有多久很恩愛的樣子。現在看來那個故去的人的家人已經到了不少。吵得最厲害的,指責醫生不盡職責喊不公平的,或許往往都是看似最會偽裝的。人形的可怕在於你永遠不知道你在這一秒看着他哭,被過頭的下一秒他是不是會漏出嘲笑的譏諷。

回過視線,遲蕭不想再看一次生離死別。當所有人都搶着衝進去見亡者最後一面的時候,只有那女人沒有,依舊靜靜的坐在那裡,只不過,拿出了口袋的手機,仔細看去會發現,她在翻看照片。

然後雷地落在屏幕上。

遲蕭忽然覺得他也挺幸福的,至少那麼多人無論是真情還是虛情假意都會來看他,而自己,只有自己一個人,以前,現在,或是未來。或許都是一樣的結局。

在這樣的氣息之中,視線之內的空間紅色刺眼的光線已經瞬間消退,遲蕭抬起視線站起身,迎上走出來的醫生。「醫生,怎麼樣,我媽媽沒事吧。」

「你是病人的家屬吧?您母親現在暫時已經沒有大礙,不過要是再晚發現幾個小時,恐怕後果不堪設想,而且請您務必多多注意。三個小時前我們的護士為您母親換上了補充營養的藥劑,不知道被什麼人切斷了。這件事情我也會調查是不是我們護士的問題,不過看樣子我們的護士都是工作五年以上的,應該不太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你務必多小心。病人的生命可不是開玩笑的。」聽着醫生善意的話,遲蕭自然都明白,可是眼下卻又不知道到底該如何應對或是看待的好。心中也都明白。「恩,好謝謝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