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一群人,看着桌子上的那些禮物,鍾鈴兒冷笑:「青蘿,紫竹,這些東西你們看得上就拿走吧?我不需要。」

「好哦。」

兩個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然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

就連她們也看不上其他小姐的做派,裝的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林司徒沒說上門之前可不是這樣殷勤的。

「對了!紫竹從我那箱子裡把我那支粉珊瑚點翠牡丹花簪子送去給二姐,記着別叫旁人看了去,跟她說以後有時間我們姐妹倆可以在一起喝喝茶,我也想同她學習刺繡。」

「是!」

看了一眼蔚藍無雲的天空,鍾鈴兒揚起手,任憑光芒順着她的指縫滲透,落在她略顯陰暗的臉上,不點而朱的唇角揚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這府里的水是時候攪得渾一些。

不然總有一天會被看起來平靜的水面下的暗涌吞噬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兩天後終於到了林司徒上門的日子,一大早鍾鈴兒就被紫竹抱了起來,換上了一件粉紅交領黃蝶穿茉莉百褶裙,套一件如意雲紋褙子,紮上可愛的垂鬟分肖髻,髮辮交接之處套上一顆鏤空金環,在用粉紅髮繩繞兩圈,配上那素白秀氣的小臉,看起來很是單純俏皮。

「小姐可真好看。」

「才五歲哪有什麼好不好看的。」

站起身,鍾鈴兒率先走出門,剛好遇上趕過來的林鳶,母女倆相視一眼,皆是露出了幸福的笑意。

尤其是林鳶,看到女兒真的和丫鬟所說的一樣能笑了以後,更是開心了許多,一把把鍾鈴兒抱進懷裡。

「乖女兒,你終於會笑了,娘親真的很為你高興。」

「既然高興,就別紅了眼了,不然叫外公外婆看了,還以為父親虐待娘親了呢?」

「是啊是啊!可不能失態!」

一想到馬上就要與八年未見的爹娘重歸於好,林鳶那顆心就激動地像是要跳出胸口一般,比當年一意孤行離開府里還要緊張許多。

也不知道八年不見,爹娘模樣是不是變了很多?

他們都這麼大年紀了,自己這個做女兒的卻沒有盡過一年孝,真是該遭報應啊!

母女倆懷揣着激動卻又忐忑的心情走到正廳前,那裡已經傳出了熱鬧的人聲。

「岳父岳母,是女婿對不起你們了!這麼多年沒有親自去您府上認錯道歉反倒讓二老先上門,真真是不孝不敬!」

「起來吧。」

急急忙忙扶起跪在地上頭磕地「咚咚」響的鐘岩,林之謙長嘆了口氣。

「也是我太偏執了!這麼多年,我每每在朝堂上見你的時候,都想着當初是我太蒙昧了!總覺得你一個兵士沒出息不能好好照顧我家鳶兒,一意孤行地反對你們倆在一起,把你們逼到私奔,也是我太過分了啊!」

「是啊是啊!」

拍着鍾岩的手,歐陽氏眼睛都紅了:「岩兒啊!鳶兒這麼多年麻煩你了!謝謝你沒有因為我們苛待她!」

「怎麼會?若沒有鳶兒也沒有現在的我,我疼她還來不及,岳父岳母再等一下,她們母女倆應該就快到了。鳶兒去接鈴兒了,那孩子應該是睡過頭了。」

「爹!你又背地裡說鈴兒壞話了!我是那種會睡懶覺的人嗎?」

正廳里幾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背着晨光,是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輪廓在光芒的映照下柔和溫暖。

那隻到人膝蓋的小女娃邁着小短腿興沖沖地跑到鍾岩身邊,毫不猶豫地張開手。

「爹!抱抱!」

「你這丫頭啊!」

一如既往樂呵呵地把鍾鈴兒抱進懷裡,看到她揚起的嘴角,鍾岩驚訝地張大嘴巴:「哎呀!你這丫頭真的會笑了啊!我還以為其他人在唬我呢!再笑一個讓爹看看。」

「不要。」

朝着鍾岩吐了吐舌頭,鍾鈴兒偏過頭看了一眼還在怔愣中的兩個老人,歪了歪小腦袋:「這就是鈴兒的外公外婆嗎?」

「是啊!鈴兒,要有禮貌,快去跟外公外婆問好。」

鍾岩說着把鍾鈴兒放到了地上,兩個大人,一個小孩,互視間鍾鈴兒能從兩個老人眼裡看出遮掩不住的喜愛還有一些畏懼。

也不奇怪,畢竟一個五歲的女娃寫出那種信,任誰都會害怕的吧?

「外公好!外婆好!」

「好!好!」

「鈴兒真乖!」

乖巧地躬身行禮,鍾鈴兒又跑到門口拉着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的林鳶,嬌聲。

「娘,你幹嘛不進來啊?外公外婆來看我們了,你那樣多沒禮貌啊?」

「啊?是,是啊!爹……娘……」

一開口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源源不斷的落下來,林鳶說着就要跪下來,被歐陽氏急忙抓住了胳膊。

「你這丫頭做什麼啊?是爹娘對不起你!你們夫妻倆沒有錯!」

「是啊!」

拍了拍女兒的胳膊,冷硬如林之淵也有些紅了眼睛。

八年沒見了,這個女兒瘦了,容顏也不似當年那般姣好美麗了,眼神也沒有當初那般明亮清澈了,這些年只怕是沒少受苦!

看着娘親和外公外婆三個人擁在一起,鍾鈴兒的心也像是被攥住了一般,有些生疼的厲害。

「你就是表妹嗎?」

「……」

面前是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比自己高一大截的男孩,鍾鈴兒微微皺眉,終於想起來了。

「你是林齊軒表哥嗎?」

「是,你怎麼知道我的?」

被這麼一質問,鍾鈴兒自己也有些結巴了。

她當初為了外公外婆能更有可能來府里認自己還有母親才提起林齊軒的,事實上,這輩子他們倆還沒有見過呢!

前世也只是大概知道而已。

上輩子在娘親死了以後,父親為了完成母親的遺願,主動去林府請罪,兩邊這才重新有了往來。

這表哥是後來父親發現的,父親說他是個可塑之才又有意從武,就把他帶進軍營里歷練,最後還真讓這個表哥闖出了一番天地。

在男孩嚴厲的目光下,鍾鈴兒悄咪咪地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不管表哥信不信,反正我是做夢夢到的,夢到我有一個很喜歡看兵書經常偷偷練武的表哥。看來這夢倒是沒有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