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天不冷,卻一個勁地打寒戰,在任楚兒家見到乾程的畫面一遍又一遍閃過,仿佛一記又一記的耳光打在我臉上。

一夜無眠,第二天我頂着個大黑眼圈子去了公司。老遠,便見乾程的車子駛過來,我一側身,閃開,並以最快的速度上了樓。

和他是不可能了,但生活還要繼續,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在這裡工作下去,開始試探着投簡歷,希冀着任欣兒已經忘了我,解了對我的禁。

在沒有找到新工作之前,還還必須呆在這裡,阿肆的醫藥費像座大山壓着我,我沒有任性的資本。

我一天都沒敢離開自己的位置,怕的是跟乾程見面。坦白說,我並不恨他,他幫過我那麼多,而且我們兩個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完全是人生觀念不同造成的。是我事先沒有了解清楚他的想法和他的家庭,就一味地栽了進去。

中午吃飯時,他把我攔下,「薜小琴,你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

我當時就是因為怕落單碰上他才選擇跟同一辦公事的同事一同下樓,他這麼一叫,幾個同事全朝我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他本就極少來公司,每次來也不會呆多久,基本都是跟負責人在一起,此時突然叫,他們難免不亂想。

我窘得滿面通紅,仿佛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差點做了人家小三的事實,不想再被眾人圍觀下去,只能艱難地點頭。我跟着他去了辦公室。

「昨晚為什麼關機?」他問。

「累了,不想被打擾。」我言簡意賅地回答,真不知道如何道出自己知道的真相。他那麼美好的一個人,一定要被我生生撕開面具嗎?

他擰起了眉,「你怎麼了?遇到不順心的事了嗎?」

「怎麼會呢?我很好,謝謝乾總關心。」我刻意拉遠了和他的距離。而這個距離,才是我們的正確距離。他,是高高在上的老闆,我,不過是他眾多員工中的一名,微不足道的無名小卒。

他的眉擰得更深,還想要再說什麼,外頭響起了敲門聲。

「老闆,這個合同……」

是公司的負責人。他看了我一眼,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快步走向乾程。而我,也知道他們有重要的事情要談,隨即點頭道:「那乾總,我去吃飯了。」

走出來,這才能正常呼吸,此刻,我無比感謝負責人的出現,不必再讓我承受煎熬。

之後幾天,乾程沒有再來公司,我總算得以清靜。為了不想起他,我特意讓自己忙碌起來,做完自己的事情又去搶着幫同事做,同事們一邊笑嘻嘻地把工作分攤給我,一邊開玩笑,「小琴,你這麼拼命,是要掙勞模啊。」

我只能苦苦而笑。

投出去的簡歷雖然也有回應,但給的工資卻並不理想,都不及這裡的高。這種情況下,跳槽是極不理智的,我沒有忘記,自己還欠了乾程二十萬。

只有把他的錢還清了,我才能抬起頭來做人,理直氣壯地告訴所有人,我沒有被任何人包養過。

為了儘快還錢,我偷偷找了兩份兼職,一份在周末,一份在下班後。這就意味着,我能分配給阿肆的時間更少了。

為了這件事,我特意跟他聊過。他知道我兼職的目的是為了還債後,理解地點了點頭,「媽媽,您去上班吧,別累着就行,我這兒沒關係的。」

他嘴裡說着,但閃動着的大眼睛卻告訴我,這全是違心之言。我的心立刻碎成了幾片,眼淚差點就滾了下來。最後,只能抱住他,在他額頭上重重親一口,「寶貝放心,等媽媽還完債後就辭掉所有兼職,把時間全用在陪我的寶貝上。」

之後,我的所有時間都是工作,工作,每次回到阿肆身邊時早已累得精疲力竭,躺下就睡。好在阿肆的情況還算穩定,並沒有特別要我操心的事情。

轉眼,又過了大半個月。

這日,我像往常一樣,把翻譯好的東西送到打印部去。

「這就是姐夫的公司啊,喲,還挺有規模的嘛。」突然,一道聲音響起,驚動了我。這聲音我熟得不能再熟,我一下子僵在原地,不能動彈。

任欣兒!

她怎麼來了!

「不過,姐夫的事業做得這麼大,為什麼還要留下這間公司啊,這公司一年的利潤怕都不及姐夫幾天弄到的收入多吧。」她的聲音越來越近。

「是啊,不過你姐夫說這是他的第一份事業,有特別的感情,所以留下了。你不知道吧,當年就是因為他開這家公司,我們才認識的,我當時還幫了他一個不小的忙,才使得他的公司不至於破產。」這是任楚兒的聲音,她也來了!

任欣兒咯咯笑起來,「姐夫這不是對公司有感情,是對姐你有感情啊,留着你幫他的證據,他這是在向你表明,這輩子死心塌地對你好哇。」

雖然我已經跟乾程劃清了界線,但任欣兒這話還是像巴掌一樣打在了我的臉上,讓我狼狽不堪。我知道,自己不能留在這裡,不能被她看到。於是邁步,急急朝前方走。

「咦,那不是小琴嗎?」任楚兒突然道,竟認出了我。她叫了起來,加快腳步跟了上來,「小琴,真沒想到你在我老公的公司上班啊。」

此時再逃就太顯刻意,我不得不僵着身子回了頭,幾乎不敢看任楚兒的臉,「任小姐啊,這家公司的老闆原來是您老公啊。」

我知道,此時自己的臉肉僵硬得如死了一般,怎麼也扯不開,勉強拉出來的那抹笑比哭還難看。

任楚兒點頭,「是啊,真是巧呢,沒想到你辭職後來的竟是他的公司。不過,這足以說明,小琴你是個有能力的人啊,我老公招人可挑剔呢,雖然不要求什麼重點大學畢業,但沒有真材實料,他是絕對不會要的。」

我窘得難受。

說實話,進來時,別說真材實料,就連起碼的英語我都看不全懂,翻譯不過來。但我不敢跟她說,我是靠着她老公的關係進來的,只能僵笑。

「對了,那天你家出了什麼事啊,你那麼匆忙就走了。」她對這件事依然掛懷。